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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咽下一口唾沫,快步向外行去。
及至殿外庭院,便见御辇出现在前方,太子几步跨下台阶,率领赶来的东宫属官于道旁跪迎,高呼道:「儿臣恭迎父皇!
」
当此时,内廷侍卫已经掌控整座东宫的防务。
天子走下御辇,院内肃然静谧,唯有一众东宫属官极力克制的呼吸声。
太子伏地叩拜,视线所及仅见天子龙袍下摆金线盘结的螭龙尾尖,在春日阳光的映照下,袍服随天子的步伐在青砖上投出扭曲长影。
他大气也不敢出。
天子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那两株郁郁葱葱的百年银杏,淡淡道:「朕当年潜邸于此,最喜这两棵树生长得极好,因而一直觉得这座端本宫乃福荫之地。
」
场间一片沉寂。
天子收回视线,迈步走向殿内,平静地说道:「平身罢。
」
「谢父皇。
」
太子全身紧绷,缓缓站了起来。
片刻过后,暖阁之内,天子坐在紫檀平头案后方,抬眼看向案头太子批注的《春秋》,这让垂首侍立一旁的太子心中一紧。
天子却没有趁势发挥,他端起邓宏亲自奉上的茶盏,取茶盖轻刮盏沿,瓷音刮过太子耳膜,「春闱主考孙炎前几日呈上《贡院锁闱疏》,其言今科有几篇文章『璞玉含瑕』,朕倒觉着这评语像极了你十三岁那篇《论齐桓公伐楚》。
」
「父皇谬赞,儿臣幼时戏作岂敢比肩新科贡士的文章。
」
太子只觉几滴冷汗滑落后背。
天子所言自然意有所指,太子很快捕捉到一丝深意,那句话应该是以童年旧事比拟,说他行事手段依旧稚嫩。
关乎此节,太子回想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试图插手春闱确实有些心急。
天子将茶盏放回案上,缓缓道:「看到那两株银杏,朕不由得想起太庙前那株百年古柏,你说那古柏为何中空反而枝叶繁茂?」
太子喉结滚动未及作答,天子便继续说道:「因其根须早蛀尽腹里精髓,独留皮相沐浴着天恩雨露,你说是也不是?」
这句话显然有两层含义。
其一是指代有些人腹中草莽,只因有天恩照拂才能身居尊位,其二则是更深一层的质询,暗指有些人在背地里搅动风云,为了培植自身的势力从而动摇朝堂的根基。
太子能够听得懂,毕竟他的老师也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平时还有诸多学识渊博的文臣为他讲经读史,多少能磨砺出他对于那些敏感话题的悟性。
但是听得懂不代表就能冷静地回答,尤其天子先点明春闱再以古柏做比,语调虽然平淡,那股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太子呼吸停滞。
他轻咬舌尖,勉强镇定心神,愧然道:「儿臣……儿臣有负父皇期许。
」
天子悠闲地抚着案上的和田玉螭龙镇纸,细长的双眸里始终不见半丝波纹:「何意?」
太子的额角已然渗出细汗,他低头说道:「父皇容禀,儿臣在春闱前收到一些今科举子的程文,因为欣赏这些举子的才学,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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