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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后排阴影中的李逸尘,虽未抬头,但耳中听着太子那明显上扬的语调,心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少年心性。
叛逆之人,平日里受多了斥责与冷眼,一旦被人真心或假意地夸赞,极易晕头转向,忘了形骸。
这来济不过几句场面上的赞语,便让太子几乎要原型暴露,将昨日反复叮嘱的“沉稳”
、“内敛”
抛诸脑后。
侍立在太子左侧的李百药,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子语气和神态的细微变化。
他心中先是微微一紧,担心太子被几句好话捧得忘乎所以。
但转念一想,太子今日能坐在此处接受官员谒见,并能击退韦思谦那般咄咄逼人的御史,已是非同小可的进步。
年轻人,骤然得志,喜形于色,虽有不妥,却也情有可原。
只要大方向无误,些许得意,或许正说明太子心性并非完全阴郁难测,仍有可塑之处。
他捋了捋胡须,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觉得太子虽需成长,但眼下这成长的速度,已远超预期,足以令人满意了。
右侧的许敬宗,则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仿佛也为太子的“贤明”
感到与有荣焉。
然而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精明的计算。
来济此举,是真心赞誉,还是以退为进的试探?
太子这反应,是真诚坦率,还是缺乏城府?
他飞快地权衡着。
来济何等人物,虽年轻,但已是天子近臣,洞察人情世故。
太子那几乎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他尽收眼底。
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这位太子,似乎与传闻中那个乖戾阴沉的储君颇有不同,至少,对于正向的评价,他表现出了一种近乎饥渴的接纳态度。
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他今日前来,主要目的并非谏诤,而是想借这难得的“开放”
机会,陈说一件关乎民生实事的要务。
太子此刻心情愉悦,进言成功的可能性似乎大增。
于是,来济趁热打铁,在表达了赞誉之后,话锋顺势一转,语气依旧恭敬,却多了几分凝重。
“殿下虚怀若谷,臣感佩于心。
臣今日冒昧前来,正是有一事关黎民生计、边疆稳固之要务,欲陈于殿下驾前。”
李承乾正沉浸在被人认可的愉悦中,闻言想也不想,大手一挥,颇为豪爽地道:“来学士但说无妨!
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孤定当仔细聆听!”
他那语气,仿佛已是手握乾坤、可决断天下事的明君,甚至带着点“孤允你了”
的慷慨意味。
高兴之下,他几乎要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李逸尘。
李逸尘极轻微、极快速地摇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这一下摇头,如同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灭了李承乾即将脱缰的兴奋。
他猛地一个激灵,险些离座的半起之势硬生生顿住,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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