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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快十七年,芸娘还是第二次进宫,许是头一回便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之后再也喜欢不起来,目不斜视地跟在引路的太监身后,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提不起兴趣。
进了金殿内,往里走了两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流脑熏香,跟前的太监及时止步,芸娘便也了然,将手里的木匣子搁在一旁,跪下行礼,“臣妇王芸叩见陛下。”
皇帝往日听过不少她的传言,临安第一美人,倒还未亲眼见过,如今一见,身上的衣裙染了泥土,略显狼狈,身形倒确实娉婷婀娜的。
“少夫人一路辛苦了。”
皇帝说完转头吩咐王恩,“赐坐。”
“谢陛下。”
芸娘没起来,继续埋头道,“臣妇受夫君所托,有要事回禀圣上。”
等了这么几日,可算是有他裴安的消息了,皇帝纵然知道裴安多半还未回京,还是问道,“裴大人没回来?”
“禀陛下,战事一起,夫君顾及公主和郡王的安危,暂且留在了襄州。”
皇帝脸色一黑,果然还在襄州,他留什么,那两逆子,死了便死了,正好拿给北人交差,用得着他去护。
想是如此想,但也知道他身为臣子,不能不管公主的死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心口郁气愈发浓烈。
芸娘拿起身旁的木匣子,又道,“知道陛下担心,夫君特意让臣妇先回临安,带回陛下想要的东西。”
皇帝愣了愣,适才着急,倒也没有注意到她手边的木匣子,转头示意王恩。
王恩上前接了过来,背着身子先打开,里面一颗人头,面部已经腐烂。
从江陵到,走了半个月,气候又大,腐成这样,倒也正常,王恩转过身,将匣子递上,皇帝瞅了一眼。
张治?
当真找到了?
可面容模糊,只能大致瞧出个模样,是不是张治,经萧世子那么一说,皇帝还真有些怀疑,为了交差,裴安随意给了颗人头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挪开视线,眸光锐利地看向芸娘。
芸娘这回倒是抬起了脸,温温婉婉,不卑不亢,皇帝的目光一落过去,顿时失了神,临安第一美人,当真名不虚传......
皇帝正愣着,门外太监走了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自打得知北人攻入襄州后,皇帝这几夜都歇在了皇后那儿,整夜抚着她后脖子上的那块凤凰胎记,仿佛多摸一阵,第二日张开眼睛,就能听到北人撤兵的消息。
她倒是来得正好,认一下人,皇帝抬手,“宣。”
片刻后温氏走了进来,芸娘跪在地上,见不着人,只能听到脚步声,轻轻缓缓,立在她旁边不远处,蹲了一个礼,“陛下。”
皇帝:“免。”
木匣子被王恩搁在了地上,温氏刚一抬头,便见了个正着,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脸色惨白,迟迟说不出话来,泪珠子无声地落在脸庞上,良久才抬头看向皇上,泪眼婆娑,无不可怜地哀声问道,“陛下不是答应过我......”
几年的夫妻,到底不会认错。
还真是张治。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敷衍地道,“晚些时候再说,你先回去.....”
皇后不走,继续质问,“陛下是要逼死臣妾吗。”
皇帝担心她豁出去什么都不顾,赶紧让王恩将人拽走,回头再看芸娘,脸上的疑色也褪去,“少夫人快起来。”
芸娘这才起身。
皇帝又问了她一些裴安的事,芸娘都一一作答,“若非臣妇身子骨不便,只怕还会早到两日,也不会让陛下忧心。”
“身子骨不便?”
皇帝面露疑惑,再一瞧她脸色倒是有些苍白。
芸娘垂目,低声禀报道,“启禀陛下,臣妇已有月余身孕。”
皇帝愣住,待反应过来,心境倒是明亮了。
这萧世子果然在乱咬。
他裴安的骨肉都派回临安了,还能如何?这回皇帝对裴安算是彻底地安了心,“有孕是好事,少夫人好生休养。”
说完又道,“正好裴老夫人今儿在宫中,你待会儿回府,可一并接回,好生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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