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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问寒熄:“若无战争,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模样?您与何桑爷爷都与我说过许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花、草、鸟、木、石,都是五颜六色的,可我看到的不是黑便是灰,世界还会变回多姿多彩的模样吗?”
寒熄微怔,似乎意外她会这样问,他抬起手指,收回了那几只飞动的小银雀,对她道:“会的,你很快便能看见那些颜色。”
阿箬有些期待,不知那句很快有多快。
她又想起了什么,带着些许偷摸的喜色,朝寒熄踮起脚。
他在高远的树枝上,阿箬踮起的这两寸甚至都够不到他脚下的那片枯叶。
她的鹿眸很亮,悄悄对寒熄道:“其实每次我来您这儿之后,肚子都不会饿了。”
所以她才每每用食物换取见识。
脚踝旁悬挂的银铃被风吹响,寒熄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月色下的少女,一张小脸干净,手却有些脏,踮脚费力,又忍不住靠近他的模样。
他唇边笑意淡淡,眉目弯了弯,没应话,也无需应话。
后来许久,阿箬才知道为何每次见过寒熄后肚子就不会饿了,他不是个会哄小女孩儿手中保命竹根的神仙,他只是喜欢逗一逗她,用她的竹根换所见银雀,再赠她一腹饱饭,撑着她活下去,也让她养胖点儿。
而那句“你很快便能看见那些颜色”
果真很快,快到阿箬在见到樟木林里开出的第一朵花儿,蓝色的,小小地,脆弱地藏在几片指甲盖大的叶片中时,那阻拦世人闯入灵境的结界就消失了。
窗外有风吹入,灭了最后一丝烛火。
阿箬吃饱了犯困,胃里的酸意缓解后,便扛不住沉重的眼皮,于黑暗中昏睡过去,这一夜好眠,无梦。
煊城的清晨眼光未出,先是迎来了一场小雨,细细的雨拍打窗棂发出沉闷的声音。
客栈对门有一家人也是昨夜来的,比阿箬等人还要晚些,带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儿特地来煊城过冬至。
他们不知煊城被封了,昨夜赶路风尘仆仆到来时,听了这话也没当回事儿,反正自家亲戚,平日里往来便密切,待多久都无碍。
这一家人本累极了歇下,早间不一定起得来,没睡上一场好觉便被紫林军给吵醒了。
吵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滴答滴答的雨声,还有一些劝解声、诺诺的恳求声,随即一声孩童的爆哭陡然炸开,惊醒了趴在床边梦寐的阿箬。
她猛地睁开眼,视线尚未清晰,眼前撞进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近在咫尺的面容让她呼吸一顿,突然往后退了些。
阿箬盘着腿趴在床边睡了半夜,双脚早就麻到没知觉了,她往后退到一半便要栽倒,慌乱间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了原来的位置。
阿箬睁圆了双眼,心脏紊乱地跳动着。
经过一夜休息,寒熄双眼重归明亮,正含着笑意直勾勾地盯着阿箬。
他不知何时醒的,可能天没亮便睁开了眼,也不下地,翻了个身趴在床边,脸贴着阿箬的脸,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直到她醒来。
屋内还能听见风声雨声,与持续不断的孩童哭泣声。
阿箬看向依旧被寒熄抓着的手腕,颇为紧张地吞咽一下,轻轻挣了挣,他似有所觉,松开了她的手。
阿箬的手腕很细,稍一用力便能留下一道红痕来,被五指掐过的地方其实一点儿也不疼,甚至还在微微发烫,像是昨夜灭了的火焰再度顺着这一片皮肤,一寸一寸地烧上了她的心间。
寒熄也看见了那抹红痕,温热的指尖再度贴上,轻轻触碰着阿箬的皮肤。
红痕消失,可她却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一股无名火给烧着了。
吵人的哭声持续,紧接着便有人怒骂了起来,阿箬扶着床沿起身,先是没有头脑恭恭敬敬地对寒熄鞠了一躬,再捂着自己的手腕一路小跑到窗边,推开窗户任冷风吹灭心头的躁动。
雨水融化了雪,在屋檐下串成了水帘,阿箬一低头就能看见客栈对面吵闹的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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