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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宗弦醒转时,已经听不见淅沥的雨声,只有烛火毕剥声与秋虫幽幽的鸣叫,看来天还未亮。
“醒了?”
她转过头:“你怎么在这?”
苏聿合上书:“你占了孤的寝帐,孤无处可去,还能去哪?”
他伸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可要叫医官来?”
宗弦道不必,缓缓呼吸了几下,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便撑起身子来。
南枝盛来粥汤喂她,她吃了半碗多便摇头,于是又简单梳洗一番后,南枝端上东西退下,重新陷入寂静的帐内才再次响起一页翻书声。
“追虹呢?”
“被牵回马舍了,跟你一样,跑得兴奋,回去后都不歇停。”
什么叫跟她一样。
宗弦微窘,抿了抿唇:“让人照顾着些,马也是会受寒的。”
“孤也淋了雨,你怎么就不担心孤受寒?”
苏聿半开玩笑。
宗弦哼笑:“有力气在这说风凉话,我听着你好得很。”
苏聿拨了拨炉中香灰,重新放入安神的香药点燃:“放心,追虹比你强多了,不信秋狝时让它陪着你,直到你安心为止。”
“我说了,我不会去秋狝。”
苏聿合上炉盖:“孤说要拿你做赐婚时的挡箭牌是玩笑话,你不必——”
“与那无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
宗弦的声音平静而坚决,苏聿在榻沿坐下:“为何?”
“秋治兵以狝1,那是叫三军同庆,谢天地君恩的大祭,我一个前朝废帝去做甚。”
宗弦淡道。
“我是天之戮民,该万劫不复的。
若是出现在大祭上,只能是作为祭天的三牲。”
倦意再度涌上,她打了个呵欠,“还是不去的好。”
苏聿未料到她是作此想,沉默半晌:“你是被逼无奈,何必自苦。”
“倘若无奈二字便能开脱一切,那全天下的牢狱就该空无一人了。”
她抬起手,似笑非笑,“还是说,要我一个一个数给你听,我亲手杀了多少人么?
“苏聿,你别忘了,我自始至终,都不是良善之人。”
她的指尖血痕未消,在摇晃的烛影下,仿佛欲坠的血滴。
帐外遥遥传来闷雷声。
雨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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