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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岸时,天已经快亮了。
黑人被分成四拨,殖民者挨个为他们套上铁锁链。
作为俘虏的塔齐欧和莫里斯则接到奴隶主口头命令:乖乖跟在其中一支队伍后面即可。
掌管他们的奴隶主是两个五十多岁的葡萄牙人,他们分别负责队伍的头和尾。
“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安东尼奥·多斯桑托斯·席尔瓦先生?”
塔齐欧问。
终于发现一只可以进行语言交流的陌生人类,他高兴坏了。
这位奴隶主是个脸色红润、长着灰胡子的小个子。
“巴西图里亚苏。”
他讲话的嗓音很大,语气随随便便。
席尔瓦先生称自己通常是不爱讲话的,就等着哪个奴隶犯事,比如某个不合时宜的停顿或眨眼,于是他好用皮鞭在他们身体上作诗。
但他今天为塔齐欧破例——男孩的不谙世事令人着迷,听他说话都是种享受。
几番攀谈下来,塔齐欧了解到席尔瓦先生跟前面那位奴隶主是邻居兼合作伙伴。
他们按照身体条件将奴隶分成三类:矿工、农奴以及后勤。
这里的矿工主要负责开采重晶石,并将其交由欧洲生产工做成钻井泥浆加重剂和锌钡白颜料。
奴隶们一天两顿饭,早上一根红薯、一小碗藜麦粥,中午吃土豆杂烩。
住宿按工种划分。
一行人途经种植园,大片玉米苗整齐划一地扎根在土壤中,每棵看上去都有二十英寸那么高。
农奴不分男女老少,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十来岁的孩子。
塔齐欧不时会和几个青年男子碰到目光。
这里的小孩看上去老实巴交,好像只要被抓到开小差就会痛失三天的早餐;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类头也不抬地忙碌着,仿佛跟外界不在一个维度。
十来个印第安人扛着一筐筐明黄的向日葵,还有木薯和香蕉,从他们面前经过。
水轮边,一群打扮时髦的姑娘在闲逛,小巧精致的遮阳伞就像奇异的蘑菇在跳舞,扭来扭去。
在她们后面,一个戴着帽子、面色苍白如玉的画家坐在画板前。
他手持调色盘,神态优雅恬淡。
似乎是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他在这片他自以为祥和的风景中找到了他自以为无可挑剔的绝妙灵感。
终于,他们通过拱门,集中在一个空寂的场地,四周是晒裂的红砖墙和刷着绿油漆的木门。
两位奴隶主走到他们对面。
领头的开始发言,是塔齐欧听不懂的葡萄牙语。
讲完第一句,旁边的席尔瓦紧跟着用英语说:“今天各位能来到这里,想必都是些通过语言训练的聪明人。”
塔齐欧心下一惊。
语言训练?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听得懂英语!
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水母身份不一早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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