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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夫人摆摆手道:“那这封信你先解释一番吧。
我儿定然也好奇,他与文先生书信往来也有十数封了。”
明宝盈提笔难落,望向蓝盼晓。
蓝盼晓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对孟老夫人笑了笑,道:“我们明家虽得皇恩沐泽,但三娘的父兄终究是获罪之身,不知孟参军是否介意由她执笔?”
“我一个老婆子,她一个小娘子,能怎么样?”
方才那封信令孟老夫人心情很好,脸上始终有笑意。
蓝盼晓便对明宝盈略一点头,明宝盈提笔写道:“参军足下:吾乃长安明氏
三娘,家中逢变,移居青槐,文先生乃吾母之友,故现今居文先生旧宅,执笔手书,每取两文,不敢欺瞒。”
写罢另起一行,对孟老夫人道:“老夫人是即刻回信吗?”
孟老夫人显得有些迟疑,但瞧了瞧明宝盈清亮亮的眸子,轻道:“是有件事要同他说一声,他名下的田亩被大郎赁给几口逃户耕种,每亩每年取粮三十斤。
虽说这样的事乡里常有,里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瞧着那几口逃户说是三兄弟,可瞧着都是个长个的,一点也不像。”
“逃户不是部曲逃兵就是私逃奴婢,再者就是破户,总归是来路不正,可皇亲侯爵的庄园里蓄养的逃户更多,既然他们敢留在长安近郊,想来身上没有什么人命官司。”
明宝盈宽慰道。
以她们的出身,这种事情自然是很知道的。
孟老夫人在意的重点似乎并不在这里,她只是点点头,有些不情愿地抱怨着,“明明买了耕牛,多得是……
她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叹了一句。
孟老夫人这一回直接给了明宝盈一串铜子,数一数笼统有五十个子。
“老夫人。”
明宝盈不明白这意思,困惑地望着孟老夫人。
“这些都是预付的,你我知道就行了,年岁大了,身边不好搁太多的钱。”
孟老夫人这话叫蓝盼晓品出一点心酸来,她搀扶孟老夫人起身,谨慎小心,尽量不逾矩地问:“孟参军孝顺,有田产也有俸禄,何不买个人在身边伺候?”
“我房里有个粗使的笨丫头。”
孟老夫人自嘲一笑,“人老不中用了,再多人伺候,更要叫人厌烦喽。”
乡里的老妇人身边能有奴仆伺候已经是难得了,但孟老夫人没有儿女在身边,又是另说。
“我送您回去。”
明宝盈说。
孟老夫人本想拒绝,但可能是有些累了,最终还是默许了。
明宝盈送先头那封信去的时候,在孟家院门口就被孟老夫人的侄孙女拦下了,她抽了信就扭脸走了,很自然地拆了信,只她将信纸扬在手里,明宝盈隐约听她喊了几声‘阿兄’。
明宝盈这回进了孟家外门,才晓得里头分了两个套院。
孟老夫人住在东院,越进去就越冷清,桃符上画着的神荼与郁垒起码有个三两年头了,颜色都褪尽了。
明宝珊瞧见有个矮墩墩的圆脸丫头正在院中奋力洗衣,孟老夫人无奈斥道:“轻点,这都扯破几件衫了?破了你又不会补!
买你回来真是作孽!”
孟老夫人说话是不怎么好听的,但那丫头笑得喜人,将手上的蓝衫搓得几乎发白。
明宝盈回去的时候,站在乡道上望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等明宝清。
可乡道上只有耕牛和农人,明宝盈叹了口气,揣着一颗忧心回了家。
朱姨和明宝珊走了所留下的空洞还比不得明宝清一人大,长姐和继母才是这个家真正的支撑。
开元观的早课在寅时就开始了,明宝清虽睁开了眼,可并没有清醒,直到女冠们齐声诵念的禳灾度厄经如流水般涤荡过她的神思,她的躯壳。
她屋里还住着不少人,夜半有老妪猛然剧咳,亦有着孝服的女娘由轻声啜泣转为痛哭。
老妪是个孤家寡人,冬夜病倒在开元观前,被道中女冠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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