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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王在京也有一座府邸。
是他十五岁出宫那年所居,住了不到两年,奉旨成了婚,之后就算是成人远赴封地去了。
府邸空置多年,只留了几个下人做日常的打扫维护,沂王在通州停留休整时,窦太监先行一步,带了一堆人手及行李赶过去布置安排。
隔日一早,沂王再率车队不疾不徐地往城里去。
京城沂王府位于皇宫外,距通州码头约有五六十里的路程,车队终于行到时,天色已近了傍晚,秋日晚霞铺满天际,出得车来,抬头便见到不远处的皇城巍峨恢弘,朱墙连绵幽深,一眼望不到头,明黄琉璃瓦高低错落,在夕阳下闪耀出金灿灿的光芒。
沂王于车下驻足,观看良久。
兰宜不知他是何等心绪,这座皇宫对于他来说是家乡,少年离乡,十来年间只得机会回了两次,此时距上一次已过十年,想来触景生情也是难免。
小跑迎出来的窦太监见此,未上前打扰,静静立到了一旁。
兰宜没有先于他入府的道理,下车后,也只有立在他身后侧等着。
晚风吹来,微带凉意,她动了动,翠翠帮她将斗篷笼紧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这点动静惊动了沂王,他终于缓缓转身,看过来一眼。
兰宜怔忡了一下。
与她所想不同,他眼中并没有什么思乡愁绪,而是寂寥空阔,又隐含萧杀之意,倒与这秋风仿佛。
沂王向她伸手:“本王忘了,你不能吹风,进去吧。”
他的话语与姿势自然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兰宜僵了片刻,只有递出手去。
这是王府大门前,不但下人们都在,稍远的地方还有路过的行人好奇张望,她不能选在这时候落沂王的面子。
沂王握住她的手,往府里走去。
他走得不快,兰宜勉强能跟上,只是觉得被拉住的那只手很热——是沂王手掌的热意传了过来。
窦太监跟在旁边,一路走一路请示:“王爷,留京的下人们还算勤快,将府里各处打理得不错,他们多年不见王爷,十分想念,想来给王爷磕头,王爷要见么?”
“明天罢。
待本王觐见回来,你预备下赏钱。”
“是。”
赏多少这种小事窦太监自己可以做主,就不多问,又道,“老奴在府里清出来些杂物,原是巩昌伯府的,留守下人不敢擅专,老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要请王爷示下。”
兰宜听着奇怪。
巩昌伯这个名号有点耳熟,她似乎听说过,但应该不重要,且非她做鬼时听闻——否则她一定能想起来。
不过不管巩昌伯是谁,他府上的东西怎么会在京城沂王府里?
“先放着,本王进宫时问一问太子。”
窦太监漏了声笑:“是。”
说完府里的,接着说府外的,“寿安侯打发人来说,不知王爷哪天得闲,他想带儿子来向王爷问安。”
沂王道:“侯爷年纪大了,不宜劳动。
后日本王过府去看望他。”
他说这一句时声音明显有所缓和。
寿安侯兰宜知道,是先皇后娘娘的娘家,先皇后二十年前就已过世,因去得太早,寿安侯府在京城空有个外戚名声,没有什么势力,一向也不敢张扬行事。
没想到沂王与他家交好,就藩多年,一直还维系着这层关系,不知是不是当初留下的渊源。
京城寸土寸金,这座沂王遗下的旧日王府与青州相比,要小上数倍,这么顺着中路边走边说,几件事料理下来,就过了二门,到了后面的正院。
按照通常情况来说,窦太监到此就该告退了,他不是贴身服侍沂王的人,差事更多在管理府务日常,这次却未走,徘徊着跟了进来。
沂王转过身来:“说吧,还有什么——”
他顿了顿,往旁边瞥了眼。
兰宜不去管他,她终于有机会将手抽回来,低头拿帕子把手心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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