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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时低声喃喃,黛眉皱成一团,不由想究竟谁能够左右谢氏的意见。
可谢氏并未留给她思索的时间,冷着脸教训道:“更何况,哪有女儿家自己来商讨婚事的?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
“念在你是恩人之女的份上,我才耐着性子好言相劝,我儿子这般好,你还嫌弃他不成?”
谢氏冷哼一声,声线骤然变冷。
宋卿时面露苦色:“我没嫌弃他……”
抛开别的不谈,魏远洲确实很好,可她选择退婚又不是因为他人有问题。
眼见这条路说不通,谢氏话锋一转,“这世道的女子若不嫁人,其后果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今日退婚成功,出了魏家的这扇门,有谁敢娶你?”
“我……自有斟酌。”
宋卿时咬唇。
见她一副嘴硬不妥协的模样,谢氏隐隐瞧见了几分魏远洲的影子,心口顿时窝起一团无名火,她怎么尽教出了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性子。
缓了口气,谢氏闭眼沉声道:“杳杳啊,三年过去,你怎么还这般天真?”
蓦然被骂,宋卿时一噎。
“且不说,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能不能承担得起退婚的后果,就单论这门婚事,你以为是你想求就求,想作罢就能作罢的吗?”
谢氏鼻尖轻笑一声,未尽的语境颇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
门外的身影动了动,眉宇拧起,似是听不懂这话外之意。
什么叫求来的?
宋卿时嗫嚅,魏伯母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将她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秘密剖露出来,于是那到嘴的话便碾碎在舌尖,再无反驳的余地。
人人都说是魏家家主擅自做主定的遗言,却无人知这一切其实都源自她的私心。
每每回忆起此事,她都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一双不厌其烦把她高举于头顶的大手,以及那温柔醇厚的嗓音:“杳杳莫怕,魏伯伯给你撑腰。”
魏伯伯外表威严肃穆,生来不爱笑,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哪怕是对亲儿子魏远洲也没个好脸色,但是唯独面对她时总是挂着笑脸,疼爱异常,能够轻易看穿她的想法,然后在背后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于她而言,养育之恩大于天,魏伯伯弥补了她缺失的亲情,对她犹如再造父母,她早就在内心深处将魏伯伯看作是亲生父亲一般敬之爱之。
所以当魏伯伯立下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遗愿,只有她懂得魏伯伯的用意。
明面上是为了还她父亲的救命之恩,其实也是为了让她得偿所愿。
成全她的私心。
她喜欢魏远洲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唯有魏伯伯知晓。
所以他才会在弥留之际,用仅剩的力气摸着她的头说:“杳杳,魏伯伯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那时候的她沉浸在悲痛之中,未能理解魏伯伯的深层用意,直到后来才明白过来,她往日对魏伯伯所说的一句无心之言,竟会成了她与魏远洲之间摆脱不掉的枷锁。
魏伯伯死后,魏氏全族几乎都对这桩莫名的婚约持反对的声音。
魏家能接受她做魏家一辈子的座上宾,却不能接受她当魏家的长媳,两者的性质相差太大,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交叉捆绑,可偏偏这是家主死前留下的唯一遗愿。
反对的声音,无法生效。
怨气无法消散,便会转移,因此魏氏族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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