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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很想说,那他呢,她也不要了吗,然而身为帝王的尊严却使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何况,又何必呢,他分明知道答案的。
薛稚原本无波无澜的眼波终究在他提及女儿时有了片刻的裂痕,似是犹豫。
他长舒一口气,脸上亦转了笑,才要叫芳枝把蓁儿抱进来,却见她又黯然地垂了眸,轻轻摇首道:“没用的。”
“我不会再被你要挟下去了。”
“你从前就是这样,用谢家要挟我,用贺兰部的子民要挟我,这么多年都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妥协了,可不一样也没落得好下场吗。
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会那么蠢了。”
她声音寂冷如冬日堆雪枝头簌簌落下的梅花,落在他耳膜上,梅花的清寒晕染一片,连心间亦是冻成了坚冰。
桓羡眼眸猝然一惊,终于明白过来这连日以来的伏低做小竟也无济于事,气急败坏道:“那好,我现在就去把她杀了!”
“来人!”
桓羡朝外高声呼,“去把小公主抱来!”
芳枝于头脑混沌中抱着蓁儿被领了进来,还未搞清楚殿中情形,便见桓羡被发跣足,提着柄剑杀气腾腾地朝她走来,当即吓得魂飞魄散:“陛下!
万万不可啊!”
她抱着蓁儿噗通一声跪下来,苦苦哀求:“小公主是无辜的啊,您再怎么和皇后置气,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她毕竟照顾了蓁儿近一年,对这可爱的婴童也生出些许感情。
更不明白,分明陛下昨日还亲抱着小公主喂饭,现在却要杀了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桓羡暴怒喝道。
他当然不会真的杀了他们的女儿,但眼下,除了用她来迫使栀栀留下也没有别的法子。
那是她自己捡来的孩子,并不是他的,不足以令她厌恶。
他就不信,为母则慈,面对蓁儿她也能如此狠心!
他人已逼近襁褓,因暴怒而近乎握不住的长剑,剑尖就悬在婴孩咽喉。
却是逼问薛稚:“发誓!
说你不会走!
否则朕就杀了她!”
煞气凛冽,拂面而来。
襁褓之中的蓁儿亦被吓住,嚎啕大哭起来,催人泪下。
芳枝眼中猝然盈满了泪水,求助地看向薛稚。
薛稚眼中亦被泪水占据,固执地别过脸,不肯相视。
二人久久这般相持着,殿内水泼尘息,落针可闻,她却始终不肯松口。
桓羡眼中掩在暴怒之下的希冀便一点一点淡下去,举着长剑的手僵硬地放下来,眼中一片彷徨无助。
“你还是要如此吗?”
话声细辨之下竟带着哽咽。
她不答,他的声又带了些许愤恨:“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薛稚没有说话,事到如今,她早已对他失望头顶,只觉看他一眼都会恶心。
这就是,她曾所依赖的、差一点便陷进去的哥哥啊……原来便是这么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来都只想着他自己,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从来都是。
而她呢,她曾经以为她可以驯服这个人,到头来才发现,从前他的种种温和与退步,都不过是迫她心软的假象。
她不可以再心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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