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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静在刚嫁到客商时,是过了几天好日子的。
客商死了原配,三十多岁的汉子,又能够每天搂着年轻的身体,即便两人没多少情分,可尽兴之后对方静总有几分怜爱。
不仅让方母住在自己家中,还给方静置办了好几身绸缎衣裳,银镯子银簪子也是买过的。
可东西都摆在明面上,方静又不懂得藏私。
客商前头刚发葬,婆母就伙同大姑姐、小姑子闯进她的屋子,把值钱东西抢走了。
那时候方静面皮还薄,带着寡母,又是外乡人,怎能抵得过婆家人多势大?
只能任人宰割。
这些年,方静着实吃了些苦头。
经过这次教训,方静长了心眼,觉得世间再没有任何东西比银子更重要,到手的银子自然是捂得紧紧的,而没到手的银子也要想方设法抓在手里。
如今,单是糊窗纱就要二三十文,如果再买油盐酱醋,再去买米买面,岂不要花费百八十文?
这无异于是要了方静的命。
母女俩人被蚊子扰得几乎一夜没合眼,直到天『色』发白,蚊子总算偃旗息鼓,两人终于沉沉地合上了眼。
萧砺约莫辰初时分回来的。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邻居家中传出孩子们快乐的喧闹声,而他家中仍是静悄悄的,连丝炊烟都没有。
因为静,更显出院子跟屋舍的破败。
加之没有梧桐树和芍『药』花,窗框上没有了粉白的绡纱,那份荒芜与凄凉便格外明显。
可分明,不久前家中还充满了生机。
杨桂跟薛大勇在院子里奔跑,大黄撒着欢儿跟在后头,杨萱或者在厨房忙碌,忙着坐在石凳上做针线,偶尔抬起头斥一句,“慢点跑,看摔着。”
又想起相距不远的榆树胡同。
刚拿到钥匙的时候,他陪杨萱去看,屋里屋外满地狼藉满目疮痍,可今天一早,睁开眼就是桂花树浓密的树荫,如伞盖般,映出一室青翠。
心情无端地就好起来。
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芍『药』花虽然开败了,可水缸里养得莲花正当季。
缸里已换过水,枯枝败叶早就拔掉,只留下莲叶田田莲花亭亭,给院子增添了几分颜『色』。
杨萱似乎就有这个本事,只要她在的地方,自然而然地就多了家的温暖与温馨。
就好比饭桌上,因没有当季的花朵『插』瓶,便折了两根竹枝用陶土罐养着,有种不同寻常的质朴拙致。
萧砺再度环视下四周,从怀里掏出荷包,取出两角碎银放在桌子上,牵上马,扬长而去。
杨萱也还没醒,盖着薄毯睡得正香,束发的绸带不知何时松了,麻花辫散开大半,乌压压地堆在枕畔。
春桃隔着帐帘轻声唤道:“姑娘,姑娘,该醒了。”
杨萱翻个身,『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辰初三刻,”
春桃应着,已伸手撩开帐帘,勺在床边银钩上,“姑娘不是让人牙子巳初过来,再磨蹭就迟了?”
杨萱“腾地”
坐起来,“大人呢?”
春桃笑道:“大人一早就醒了,吃了笼包子,喝了碗米粥,说先去衙门看看,待会就回来……对了,大人的被褥没有搬过来,要不要去椿树胡同拿一趟?”
“不用,不要了,”
杨萱不假思索地说,“夏天盖不着被子,等抽空重新做。”
她原先做的那套,让方母用了,萧砺现在睡的是松枝的床。
那些东西犯不着往这边搬。
春桃应声好,“那我把西屋收拾出来,西屋的床还在,就是没有垫子,实在不行多铺几床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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