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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院子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一个梳着堕马髻的妇人在婢子的搀扶下走来。
还未近前,就笑着迎过来:“三娘子身子可好了?只管当这是自己家,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开口。”
她语气熟络,俨然她的长辈似的。
秋姜心里不喜,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便只含了丝矜持的笑意,微微颔首,笑道:“一切都好,劳阿妪照顾。”
马氏笑道:“这算什么照料?三娘子学识渊博,文采出众,是女士中的佼佼者,小儿驽钝,还望三娘子教导帮衬呢。”
秋姜道:“岂敢。”
又与她虚与委蛇了会儿,转身告辞。
马氏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后面传来脚步声,她刚回头,林言之和林进之便朝着她走过来。
马氏忙慈爱地招招手,待二人到面前了,方一手一个揽到身边,问道:“今日功课怎么样?”
一向不爱学习的小儿子却笑容洋溢道:“今日所学甚是有趣。”
马氏笑着转头问林进之:“二郎以为呢?”
林进之低头点点。
马氏有点恨铁不成钢:“为娘方才见到谢家三娘子了,为何你们不与她一道出来呢?她是高门贵女,结识一二,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林言之笑应道:“五郎知道了。”
马氏欣慰地点点头,又问林进之:“二郎,你晓得了吗?”
林进之不明所以,半晌,方颤颤地抬头望了她一眼,迟疑道:“……谢娘子身份贵重,她不与二郎亲近,我也不好凑过去叨扰。
万一恼了贵人……”
马氏气得恨不得掴他一掌,恨恨道:“天杀的,我做的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
林进之呆愣着表情,更加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不过他逆来顺受惯了,对这个母亲又颇为畏惧,当下便低头不作声了。
马氏怒道:“陈郡谢氏是何等高门,哪怕只是和谢家娘子沾上边,我们西坞林氏便可拔宅飞升了。
这样大好的机会,你就不能使点劲吗?若是三娘子看上你,为娘还用如此辛苦,为你操心劳力吗?没出息!”
林进之惊愕地望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马氏更加恼怒。
林言之却不屑道:“三娘子怎会瞧得上二兄?娘亲,你糊涂了?”
马氏的气找到了泻口,一巴掌就甩到他头上:“她怎么就不能瞧上你二兄了?救命之恩大于天,你二兄有不差劲,若是殷勤点,谁能说得准?”
林言之向来瞧不上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兄长,心里不服,语气更加轻蔑:“娘亲,你能别这么自欺欺人吗?二兄今年几岁了?十九了!
我们镇上,哪家儿郎这个年纪还不曾婚配?还不是别人家但凡条件好点的娘子都瞧不上咱们二兄。
相貌只能算周正,却是普通,咱家虽然还算富裕,却是庶族,更别说前几年的三次登高雅集策论二兄都没有入品,都这个年纪了,连个傍身的芝麻小官都没有,也从来不管田地,吃喝靠的都是家里。
谢三娘何等贵女,二兄就是给她做僮子,兴许人家还嫌弃呢?”
马氏气得发抖,林进之刚刚有点意动的心也马上沉寂了下去。
虽然五弟说的刻薄,但是他知道,他说得很在理。
除了北地各部落胡族或者鲜卑皇室中的部分儿郎因习俗而成婚较晚,他们这些纯正的汉门子弟大多及冠后就早早定下了人家。
像他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也是少数。
那些庶族中上等的女郎都看不上他,更何况是谢家三娘子那些尊贵的女郎呢?
林进之心里的苦涩不断蔓延,头低得更低了。
秋姜绕过西屋的池塘时,却听到塘边有人吹笛。
她正欲走近细听,却发觉天空降下了霏霏细雨。
岸边假山林立,松枝倒挂,细雨蒙蒙中隐约有一淡青色的人影临风而立,长袖翩翩,纤腰束素,衬得身形更为挺拔修长,甚为风流曼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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