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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指头勾住靴筒边沿,拽出来,起身拍打外衣上的灰尘,朝云洗赧然一笑:“风度尽失,让未尘兄见笑了。”
他正要拎起皂靴检查,云洗道:“等等——”
说着抬手,用袖口轻轻抹去他鼻尖上的灰尘。
苏晏见云洗的素白袖子上多了一点污渍,虽只是一小点,但因为对方太过洁净,看着就格外突兀和扎眼,心里更是过意不去:“未尘兄喜洁,何必为我污了袖,只需告知一声,我自己擦便好。”
断都断了,还怕污么……云洗默然。
“这是崔状元昨日穿的靴子。”
他沉声道。
苏晏前后端详,又看靴底凹凸的纹路,发现积了不少黑泥,其中夹杂了草叶的碎片。
指尖轻碾,黑泥尚有些湿意,碎叶也还新鲜。
“这泥是腐泥,林子潮湿处才有。
射柳场上青石铺地,宫道与殿内更是沾不到土。
再说,昨儿个白天沾的泥,到眼下早该干了才是……昨夜又没下雨,屏山这是去哪儿闲逛了?”
云洗缓缓道:“昨夜,夜深人不静,这殿里有些动静。”
苏晏闻言心虚不已。
昨夜他屋里来来去去的,都快成走马灯了,莫不是真被云洗听到了动静?
可他与自己的房间隔了大半个殿,应该是听不见的吧?
“我夜半偶醒,听见窗外院中小径上行路淅索之声,一时生疑便起身出门,尾随而去。”
“是崔锦屏?”
苏晏问。
云洗点头,“我跟随他,进入南墙根附近的林子里,见他用宫人料理花木的铲子挖了个坑,埋进去一包物件,随即将坑匆忙填平,撒了几把落叶,又原路返回。
那时我就觉得古怪,待他走后,本想挖开那个坑瞧瞧。
但一来他把花铲带走了,腐泥烂叶,我不好徒手去挖;二来倘若他只是处理个人秽物,或者有什么怪癖,喜欢到处私藏钱财之类,我去擅动,于礼不合。
故而我也折返,回屋就寝。
今日一早,便把靴子交予宫人拿去清洗了。”
“我明白了,你为何今日又忽然怀疑起他。”
苏晏将皂靴放回地板,“正是因为这双没有清洗的靴子。
若他心里没鬼,今早也该同样将靴子交予宫人,可他却没有,而是藏进床底,又使人去拿一双新靴来穿。”
“因此我不得不怀疑,他昨夜挖坑埋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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