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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半时分,才将200对花瓶送进窑去。
工匠们累得都瘫倒在地,呼呼地喘着粗气。
张三喘息着来到吴伯雄面前,“东——东家,窑里一下子送进去这么多对花瓶,小的感觉有些不妥啊。”
往常,这一个瓷窑烧制三尺花瓶,最大的极限是50对,因为三尺花瓶体型巨大,中间还要留有空隙。
可如今却弄进去200对,几乎是一个紧挨着一个,张三担心会大量地出残品。
吴伯雄何尝不知道这个,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个了,他要赌一把。
阴沉的目光从瓷窑上收了回来,他阴森森地扫了张三一眼,“张三,不要管那些了,加大窑火,提高窑温。
老子就不相信,他林沐风能烧出来的东西,我吴家就烧不出来!”
瓷窑还是那座瓷窑,配方是一样的配方,怎么林家能烧出来的花瓶,吴家也一定能行——这是吴伯雄的逻辑,这种逻辑也不能说不对,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林沐风在泥浆的配方上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
从老孟手里得来这个配方以后,吴伯雄让人试验了很多次,发现只要用这个配方烧制,三尺花瓶就能成型烧制出来,而如果不用这个配方烧制,三尺花瓶绝大多数要釉面开裂。
这样一比,由不得他不信。
吴家父子以及吴家窑上的所有工匠们一宿都没睡,守着瓷窑等着第二天的出窑。
黎明很快到来,东方的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寒冷的深冬啊,一夜的冷风吹得工匠们手脚都麻木了,面色都冻青了。
吴伯雄从窑口的小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天色,大声道:“张三,继续加大窑火!”
“东家……”
张三隐隐感觉有些不妥。
他知道吴伯雄是想通过窑温的上升来缩短烧制的时间,但这样一味地加火,恐怕……他还想要说什么,被吴伯雄冷冷地打断了,“快去!
还有你,李阿牛,老子雇你来不是吃闲饭的,赶紧去干活!”
张三暗暗叹息一声,领着李阿牛和几个工匠去加火去了。
又是一炉煤送了进去,三个工匠合力推拉着巨大的风箱,吃力地往炉里送着风,窑火呼呼地熊熊燃烧着,反射出耀眼的红光。
黎明的雾霭下,整个拱形的瓷窑泛起一层淡淡的热气。
“爹,这回咋样啊,会不会……”
吴奎缩着脖子,紧紧裹着棉披风。
“闭嘴!”
吴伯雄心烦意乱地吼了一声,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话音刚落,就在吴奎撇嘴转身准备溜到屋里去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响。
轰隆!
窑顶,浓烟滚滚,随着那一声爆响,爆出了一个花瓣状的大窟窿,漫天的火花和无数滚烫火红的碎瓷片呼啸着冲到空中,又裹夹着浓密的灰尘像狂风骤雨一般泄落而下。
惨叫声四起,工匠们四散奔逃,瞬间逃出了窑去。
百年不遇的爆窑!
传说中的爆窑!
“完了……完了……”
吴伯雄面色如土,身子哆嗦着瘫软了下去,想要逃却又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数块火红的碎瓷片带着火花砸落在他的身上。
一阵阵焦糊味穿进鼻孔,厚厚的棉衣起火了。
啊!
——吴伯雄发出一声声绝望而嘶哑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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