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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嗅到了怀里那本小说《决斗》,它是新印出的,还散发着墨香。
和面粉,熏干的肉味,略有发霉的老房子味,都截然不同。
再怎么样。
这也是一本小说。
他想。
他翻开第一页,脸上的肌肉从僵硬,呆板,世俗的梗着,而悄然柔软了下来。
变得纯洁,放松,天真。
借着昏暗的光线,似乎隔绝了老婆、学徒吵吵嚷嚷声音的一扇门板,他悄然读着:“这一年,有两个一起长大的兄弟成年了。
他们的父亲不是同一位父亲,母亲不是同一位母亲,但他们的心,总是挨在一块......”
他的老婆玛丽冲进来的时候,他还犹自沉浸在小说当中,没有觉察天色渐渐暗下来,而他阅读小说的时候需要越来越靠近字。
“当家的!”
玛丽嚷嚷:“出事了!”
她冲进来之后忽然顿住脚步,狐疑地瞪着丈夫:“你干嘛子?”
巴顿揉了柔红眼睛,惊慌失措地解释:“面、面粉进眼睛了。”
玛丽不大相信,围着他转了一圈,决定稍后再收拾他:“快快快,我爹来了,出大事了!”
“岳、岳父?”
巴顿溜圆了眼,嘴巴微张,紧张得搓了搓手,两脚战战,缩着脖子,跟在妻子身后,见到了老丈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丈人一如当年的体格粗壮,站在那,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疤痕斜过半边脸,声如雷吼。
巴顿见了他,似见了猫的小鼠:“您、您来了......”
“女婿!
把店门关上!”
老丈人一开口,却不是雷霆,而是极低的,在他彪悍一生里从未有过的颤抖的老人软弱的气声:“我的店遭了殃......”
妻子如遭雷劈:“爹,你的店不是在最繁华的那一段吗!”
下一刻,她说不出话来了。
踏踏踏。
踏踏踏。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夜色笼下。
马蹄声,震得街道两边的房子都在微微颤动。
一家人耸立在门后,听着这声音,面目悚然。
巴顿咽下一口唾沫:“爹,这是......”
一辈子在波拿,历经了多年首都生活,走过晚宴逆流前后风云惊变,见多识广的老丈人压低声音:“蠢才!
看不出来吗?有人造反了!”
*
“今夜锁紧门窗!”
这是海瑟薇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对她的最后一句嘱咐。
林黛玉惊走起,披起外衣,追了下楼,来不及多问一句话,她已经骑上马,一位侍卫举着火把跟着她,匆匆地离开了。
夜色之中,林黛玉倚着窗户,看见满城亮起火把,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四下传来,混着震动大地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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