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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怯怯地走进去。
这位黎家这一支唯一的大小姐,是老爷跟一个南洋女子生的。
十岁前一直跟着母亲那一方居住在南洋,丝毫没有经受过中原闺阁女子的教养。
后来又随老爷远游西洋。
直到长到女子都应当嫁人的十四岁,她才返回黎家。
黎家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老爷的掌中珠,心头肉。
也都听说过这位小姐之暴烈粗野,在外落了个“大统领”
的诨号。
那是敢于带着人马从别人夫家抢人,敢于带着人马冲进别人祠堂一通大闹的。
只是从前,小姐总是在府外到处跑,尽和外面的男人们打交道,府里的丫鬟女仆们都很少有跟着服侍她的机会。
最近小姐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又经日没个好心情,他们才领教够了这位外表娇小,性格暴烈,不服规训的小姐的脾气。
天知道这位小姐随了母亲的娇小身材里,哪里藏着这无穷无尽的火力。
黎青青仍旧满脸怒容,看女仆们怯怯的面容,她才勉强克制住怒气,收了鞭子——她从不会把自己的怒火迁给儿童和妇女、弱势者。
她踢了一脚那些摔碎的瓶子:“不用收拾了,会扎手。
碎的是一些没价值的东西。
直接扫了。”
皱着眉,她问新来的一个女仆:“你才十一岁,我不是说,叫你去回家去,先去新学堂认字吗?”
翠宁战战兢兢,低垂着脸,声音呐呐的,生怕触怒这个脾气暴烈的主人:“新学堂说,不收女子了。
而且我爹说女人认字没用,何况他早把我卖给主家了,不是家里人了。
叫我回主家来......”
“你没有卖给我家,只是雇佣而已。
我家早就给了你工钱好叫你回家去,云南早就废除了人口买卖,什么叫做卖给了我家?新学堂什么时候又不收女子了?
翠宁以为小姐是要赶她回去,吓得要命:“小姐,您别赶我走,府里仁慈,我要是家去,爹好赌成性,说不得又得把我卖到不好的地方去了......”
不好的地方......
黎青青这才想起,买卖人口和妓院,从寿玉楼他们一走再没有回来,而南京那边新派来的义军将领废除了圣库,废除了土地不得买卖,废除了无论贵贱,每人限领土地的规矩开始,对于妾侍,娼妓,奴婢,也就都宽松起来了——毕竟那些将领既然不复从前寿玉楼在时的拮据,就自然要享受这些。
哪管那些民女是拐子拐来的,还是买来的,还是抢来的呢。
上行下效,悄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卖身契,妓院,人牙子,就又活跃起来了。
黎青青嘴里咕噜噜冒出了一连串南洋、泰西、云南、海南的脏话。
女仆们第一次听见一位闺阁小姐,竟然能说这么下流的脏话。
她们惊呆了。
“小姐”
,大丫鬟红英叫了她一声:“老爷说,一会商会的大会要开始了,请您务必去。”
她便摆着手,攥紧枪跨步出去了。
“诸君,我们曾经起过龌龊,但今日,又都重新坐在了这里。
今日请诸位来,是事关我们的盟友,邀请我等渡过长江,乘胜追击。
询问我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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