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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岫未再多言,白衣胜雪绕过闻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裙裾轻摆犹如踩着云朵,令跪地的闻娴一阵唏嘘。
直至走出刑堂门外,出岫才又顿足转身,垂眸看着堂内跪地不起的闻娴,道:“你在人前演了一辈子娴静,死前还是让三爷瞧瞧你的真面目吧!”
言毕,决然离开。
二十日后,云羡匆匆从京州赶回来,一到云府便直奔荣锦堂见太夫人。
彼时恰逢二月底,出岫正向太夫人禀报本月的开销与进账,见云羡突然闯进来,婆媳两人便止住谈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感谢出岫。
若不是她劝着我,别说闻娴,你的命我也不想留了。”
太夫人冷言冷语,很是无情。
早在回来的路上,云羡已听闻发生了何事,可事到如今,他还是不能相信,素来温婉娴静的母亲,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而且,前后足足筹谋了二十余年!
说不失望是假的,说不痛心是假的,可到底是他的生身母亲,他要去见她一面,亲口听她承认一句!
想到此处,云羡唯有剖白请求道:“望您容许我去见我娘一面,若真有此事……我愿以命偿命。”
“以命偿命?”
太夫人将案上的茶杯拂落在地,破碎的声响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你母子的性命,能抵得过两任离信侯吗?”
几乎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太夫人愤愤不平地道:“辞儿死了,老二也死了,承儿虽是世子,却是过继的。
若非出岫顾念你是老侯爷仅剩的血脉,你当我还能容得下你?”
是啊!
自己已是父侯唯一的子嗣了……云羡想起父兄之死,内心惊痛不已。
他明白,如今他能留下这条命,已是谢太夫人的仁慈了。
云羡唯有再看出岫,惭愧地道:“多谢嫂嫂说情。”
“你去刑堂看过三姨娘,再谢我不迟。”
出岫看着倒很冷静,面无表情地对云羡道。
作为云辞的妻子,她是恨云羡的,恨不能让三房母子受尽千刀万剐,为云辞和自己腹中的胎儿报仇;可作为离信侯夫人,她不得不放下私人恩怨,为整个云氏考虑——
云辞和云起都死了,云羡,已是老侯爷在这世上唯一的子嗣。
单凭这一点,他就不能死。
更何况,他对他娘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
“去瞧瞧三姨娘吧。”
出岫再次道,“这是你母子二人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云羡心中大惊,来不及体会出岫话中之意,连忙往刑堂而去……
玄铁大牢内,闻娴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身上明明没有一处伤口,可整个人却斜靠在墙上,消瘦、苍老、憔悴,哪里还能看出是云府娴静的三姨太?简直是人不人、鬼不鬼。
云羡知道,刑堂里有许多刑罚是不见血的,可那滋味儿却比见血还要难受。
显然,他娘闻娴所承受的,是瞧不见的痛楚。
“娘……”
云羡连忙下跪,痛声唤道。
只这一个字,方才还紧闭双眼的闻娴忽然睁开了眼,她乌青深陷的眼窝里,猛然焕发出一丝光彩:“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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