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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赵泉泉问起她为什么独自来学校时,如果她不说父母忙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句话,就用不着说出父亲是村支书、母亲在卫生站这种鬼话来。
最终还是苏洋帮忙解围。
“你管人家村支书是干嘛的!
跟你又没啥关系,怎么,你打算毕业去当村官啊?”
“喂喂,苏洋,你干嘛老对我那么凶?我关心室友也不行吗?”
“你那是关心还是多管闲事?”
“你——”
最终,赵泉泉忙着和苏洋拌嘴,再也没往下追问。
路知意松口气。
十一点,寝室终于熄灯。
窗帘没合上,从树梢上跃进来一缕白茫茫的月光,落在地上,落在床上,落在黑暗里不愿合上的眼睛里。
高一那年,语文老师布置作业,要全班写一篇八百字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
路知意问路雨:“我该怎么办?”
路雨说:“没人规定作文得完全真实,创作这种事情嘛,真真假假,虚实结合就行。”
于是用了一整个下午,路知意写出洋洋洒洒八百字。
她语文一向不错,写作功底强,于是周一的班会课,老师让她上台朗诵这篇得了优的作文。
她站在台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作文本,念道:“我的父亲是一名村官,他在冷碛镇担任村支书一职——”
台下立马有了反应。
一个初中与她同班的男生忽然出声:“不对!
你爸爸已经不是村支书了!”
班主任还没来得及阻止,男生已经一语道破真相。
“他现在是劳改犯!”
全班哄堂大笑起来。
劳改犯这个词语,在这群孩子们的生命里只以一种形式出现过——每当班里的男生剃了个近乎光头的板寸时,就会有调皮蛋开玩笑说:“XXX又剃了个劳改犯头!”
这个词也便失去了原有的残酷意味,成为了一个颇具喜剧色彩的词语。
可对于路知意来说,它一点也不好笑。
劳改犯三个字,意味着她的父亲在坐牢,在服刑,在接受来自命运最严苛的惩罚,在时刻忍受与至亲分离的苦痛。
后来呢?
后来,站在一众探寻的目光里,路知意把作文纸撕了。
班主任欲说点什么,收拾这烂摊子,可她赶在她上台之前开了口。
手里用力地攥着那把碎纸,嘴上轻描淡写,“我爸爸是个劳改犯,在坐牢,过失杀人罪。
死的是我妈。”
“……”
就连班主任都忘了说话。
“他以前是村支书,老好人一个,冷碛镇家家户户出了事他都第一个赶到。
修路他参与,报酬都分给村民。
人家打架他出面,最后被误伤到头破血流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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