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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睡醒的时候,屋中已十分明亮。
外头此起彼伏的声音传来,似在往这边靠近,她惊得睡意全无,翻身坐起。
毕竟是一宿酒醉,身上还是不舒服,脑袋也稍觉昏沉,她无暇回想昨夜的事,三两步走至窗边推开条缝,就见外头冯远道领着二十余名军士走进来,为首的小将执枪披甲,正同冯远道笑谈。
庭院里积了极厚的雪,店家只将甬道上的积雪铲在两边,阳光下十分刺目。
阿殷以手遮着眼睛,抬头瞧了瞧,太阳升得也就半人高,不算太迟。
只是北地阳光格外明朗刺目,如今初冬深雪,阳光落在白雪之上,竟叫人难以直视,连带着屋内都比平常明亮了几分。
她不敢耽搁,回到榻边换了身清爽的衣裳。
才将衣带系好,外头轻轻几下扣门声,她才走了两步迎过去,门却已被人掀开了。
“姑娘醒了?”
那妇人明显一愣,忙赔礼致歉,“昨夜姑娘喝醉,那位爷请了我来照顾姑娘。
这不,瞧着姑娘快醒了,赶紧去打水,扣门没动静还以为姑娘在睡,就这么进来了。
水是热的,姑娘且先洗洗吧。”
又瞧向阿殷才换下的衣衫,笑道:“昨晚姑娘睡得沉,我也没敢惊动,委屈姑娘囫囵睡了一宿。
这衣裳都压得皱了,我拿去洗一洗,回头烤干了送来,姑娘不怪罪吧?”
阿殷这会儿还有点头疼,那么一长串话也未听进去多少,只冲她笑了笑,“昨夜劳烦了,多谢你。”
转身从行囊中取了些碎银子给她,“那就烦劳将这衣裳洗洗,只是这边天寒,不知何时能干了?”
“姑娘放心,这场雪下得大,不到后晌,马车走不动。
赶姑娘走之前,我将衣裳烤干送来就是。”
阿殷便接了铜盆先洗脸,那水温兑得刚好,将宿醉后的昏沉带走了些。
盥洗梳妆完毕,也顾不上先吃饭,系了弯刀在腰间,出门过了三四间屋子,就见夏柯站姿严整,正在门外值守。
他见着阿殷,先是一笑,继而压低声音道:“陶侍卫竟然也有迟了的时候,怎么没睡醒似的?”
“屋里炭盆太热,睡不踏实。”
阿殷含糊过去,“来的是谁?”
“隋大都护知道殿下到了北庭,派人来迎接,殿下正在里头跟人说话。”
夏柯努嘴指着庭院里的二十余名军士,“这么些人来护送,咱们也可稍微歇歇。
对了,冯典军方才吩咐,说这一路劳顿,这边我盯着便是,你自管去歇着。
大雪封了路,明儿马车才能走。”
阿殷闻言放心,因为昨晚喝了不少,回去后便只就着清淡小菜喝了碗粥。
因昨夜未脱衣裳囫囵睡了一宿,头上还昏沉得很,阿殷便请那妇人拎了两桶热水进来,锁好门除了衣裳慢慢泡着。
温暖的水浸润全身,渐渐驱走身上的不适,她仰头靠在桶壁,氤氲的热气在眼前蒸腾而上,闭上眼定了定思绪,努力回想昨夜的事。
——深雪暖酒,醉后酣睡,这固然是惬意的事,她却也怕因此行事唐突。
起头的事自然是很清晰的,阿殷记得那凛冽的寒风卷雪,记得炭盆中的火光与沸水,也记得就被在定王指尖飞旋时的行云流水。
从最初的小口陪酌,到后面开口闲谈,虽不算清晰,却也都记得大概。
后来呢?
似乎是越喝越多,飘飘然的醺醉中,她暂时忘却侍卫身份,同定王天南海北的瞎扯。
虽没有饭菜,那些故事和情怀也是极能佐酒的,于是最后……她忘了克制,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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