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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犹豫片刻,继续向前。
一阵狂风刮来,一棵树忽然倒在她们面前,韩馨月惊在原地,半天不敢作声,母亲拍拍她的肩,绕过树枝,继续前行。
天很快下起了大雨,她们来不及躲雨,全身被淋得透湿。
韩馨月连打了几个喷嚏,冻得直哆嗦。
后来的许多个日子里,她的记忆中时常出现这样一个场景:狂风暴雨中,她衣衫单薄,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夜色里,路长得没有尽头,她的泪水随雨水一起流淌,也没有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母亲在一个城中村找到了一家小旅馆,老板开价30元一晚,母亲还价到20元。
一走进房间,一股霉味迎面袭来。
韩馨月曾以为她住的垃圾房是世界上最恶劣的房子,住进这间房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极其糟糕,原来世事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我们放着镇上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活受罪?前方究竟还有多少苦难等着我们?她一脸苍凉。
韩馨月无助地望着母亲,说:“我饿。”
母亲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
她在编织袋里翻找着,却没找到一颗粮食。
“为什么不要人家的鸡蛋?”
韩馨月将憋了半天的话问出口。
母亲反问道:“为什么要接受人家的施舍?你接受一分,得偿还十分。”
母亲还说:“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要可怜自己;即使山穷水尽了,还能柳暗花明。”
母亲带着饿得面色苍白的她出去觅食。
已是万家灯火,偌大一个城市,竟寻不到一处栖身之所,一家果腹之地。
黑暗一点点将她们吞没。
她们穿越老北京一个又一个胡同,踩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韩馨月不时朝后望,生怕背后突然跳出一个持刀的蒙面男人,对她们劫财劫色,先奸后杀。
如果真是这样,该如何反抗?对,捡一块板砖,狠狠地砸丫挺的,然后生吞活剥。
韩馨月此刻饿得吃人的心都有了。
濒临绝望时,面前出现了一家小吃摊。
3.5元一碗馄饨。
母亲先掏出十元钱,犹豫了一下,又换成5元钱递给摊主。
母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搁到她面前,说:“趁热吃吧。”
她三两下囫囵吞下几个馄饨后,才想起什么,遂用衣袖抹了抹油嘴,将大半碗馄饨推到母亲面前,说:“妈,我吃饱了。”
“傻丫头,快吃吧,妈不饿。”
碗又推了回来。
“不,你不吃我也不吃!”
她倔强地说。
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她心头一热,眼泪涌到眼眶,被她用力憋了回去。
小吃摊微弱的灯光下,她和母亲挤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津津有味地分吃一碗馄饨。
许多年过去了,这个画面一直鲜活在她记忆中,每每回忆起,总是热泪盈眶。
回家的路上,没有劫匪,倒是遇上一个打着赤膊裹着裙子的男疯子,他指着母亲说:“你明天会死。”
母亲听完哈哈大笑,牵着她快步远离那个口无遮拦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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