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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动根深蒂固的田瘸子,周泰安暂时还得琢磨琢磨,不过对于胡子,他觉得刻不容缓,这些玩意儿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对民生治安破坏性极大,而且他们和田家千丝万缕,说胡子是田家的合作伙伴都不为过,不先将他们清除,后期自己想动田家的时候,胡子就是最大的威胁。
马三的朋友毛长锁显然对方圆几十里的事儿都很清楚,当他像讲笑话一样同周泰安这群人说出保伦村接连失了三把火后,被敏感周泰安捕捉到了契机。
无论这三把火是怎么着的,村民们的损失那是一定惨重的,接下来这个村子的人会采取什么方法摆脱困境呢?
周泰安不敢确定这事和田家有关,不过村民们下一步肯定要去找田家求援,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第二条可以选择的路走,这几乎是所有佃户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周泰安立刻派人前去密切注意保伦村的动向,同时,在毛长锁领他视察过的,那三个可以骑马泅渡过来的浅滩处开始布置人手,一旦发现胡子蹚水过来,立即采取行动,切断他们后撤的退路,争取来一个关门打狗。
过来的胡子都是马队,关于这一点周泰安是了解的,在德伦村他也亲眼目睹过,他们动如闪电,来去如风,要是没有一支与其脚力相当的骑兵部队,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追不追得上人家都是两说儿?凭着自己那些以骡子为主力的机动队伍恐怕很难做到。
其实在回去搬家的时候,周泰安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且那时他几乎就有了办法,所以才和国祖商量,让他帮助自己继续购买汽油,因为他接下来的行动中就要大量消耗燃料了,没错,他打算用卡车弥补自己机动能力不足的短项。
于是,就有了保伦村民看到的奇异场面,一辆奇形怪状的大家伙(保伦村地域偏僻,估计没有人见过汽车这么先进的东西,自然不认得是什么),屁股冒着黑烟,一路灰尘飞扬的咬着胡子马队不放,远远的追了出去……
胡子们仗着胯下马匹训练有素,并不怎么慌张,他们之所以掉头就跑并不恋战,倒不是被突如其来的卡车吓唬住了,他们虽然也没见过汽车,不过并不觉得那东西能跑过自己的战马,他们害怕的是不时炸响的枪声,车厢上七八个人轮流射击,火力倒也凶猛,反观胡子们,除了头子有一把短枪,再没有人持有火器,一色的大砍刀,火力上不对等,他们不跑还能挺着装逼?
周泰安亲自驾车,他的车速并不快,始终保持匀速行驶,只要目标在眼前不没了踪影就行,因为他并没有打算撵上去用卡车撞死胡子们,或者压死几个,他一边开车一边瞅了瞅西边低垂的夕阳,天快黑了,他笑了。
“这帮该死的玩意儿,既然进了我的陷阱,那就别想全身而退了,看看老子的连环套辣害不辣害?”
这伙儿胡子也是熟门熟路,看样子没少过来劫掠,对当地的路线那叫一个透彻,也不走官道,在大地里直线横穿,目的地分明就是通肯河畔,只要到了河边,他们也就安全了,驱马涉水,眨眼间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地盘,相信身后的追兵绝不敢越界追赶他们。
此时的田地间还没翻整深犁,经过一冬天的雪水浸润,土质松软润泽,一踩一个坑,要是抓起一把用力握几握,仿佛都能攥出油来,这是松嫩平原上最好的黑土地了。
可胡子们的战马显然并不适应在这种绵软松懈的土壤上奔跑,每一步抬起落下,都要比踏在坚硬的官道上吃力许多,长时间的狂奔,会让它们迅速透支体力,最终会精疲力竭,难以为继。
这就是周泰安想要的效果,他早就算计到了这一点,胡子的马匹虽然健壮标准,可是又怎么可能是卡车的对手?战马最高时速也不过四十公里,那还是指极少数优质品种而言,像英国的纯血种马,阿拉伯马甚至能达到六十公里左右,国内的伊犁马,山河马,蒙古马虽然能跑出四十多的纪录,但那只是短途冲刺计算法,在长途奔袭时就不具有持久性了。
胡子们的马匹虽然都不错,可是和以上那些品种比起来自然是相去万里,周泰安只需要盯着他们的背影,再低头看一下迈速表,就清楚的得到他们战马的脚力速度,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奔跑,他仪表盘上的时速表从刚开始的四十公里,降到三十,然后是二十,现在已经只有十公里左右而已,弄得周泰安都不敢去踩油门了,让卡车保持怠速运行就足够了,他担心迫得太近会适得其反。
困兽犹斗,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只要人还有一线希望,就不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周泰安不想和胡子们近身肉搏,胡子死不足惜,他可不想因此损失几名手下,现在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兄弟。
远远的吊着胡子们,周泰安让后厢上的人时不时打几枪给胡子听听,让他们产生危机感,不敢慢下来喘息,战马得不到休息,注定坚持不多久,不知道没了马匹的胡子们会是什么心情?周泰安恶意的想象着。
自古以来,但凡地方穷困必生乱民,青,明两县界内就是这样的地方,既不靠着公路,也不挨着铁路,财政收入完全靠老农民土里刨出来的那点东西支撑,衙门的苛捐杂税,军队征粮,土豪劣绅层层盘剥,处在食物链最底层的穷人就像一棵棵韭菜,被人反复收割压榨,实在无法养家糊口之时,也就是铤而走险用命搏命之时,所以,穷山恶水出刁民一说就是这么个寓意,但凡有一口饭吃,谁又愿意刀头舔血?落一世骂名?
王小宝就是这么被逼得落草为寇的,他原本是青冈县兴华人,老爹老娘年轻时非常勤快,硬是手刨脚蹬的在边边角角的旮旯胡同地带,开垦出几亩薄地,靠着这几亩地日子过得倒是不愁吃喝,他爹娘都是闲不住的过日子人,地里活不忙的时候就去打零工,挣点外快,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从小也没让王小宝饿到过。
可是这样的日子最终还是在王小宝十六岁那年戛然而止。
镇子里的地主非说王家的开荒地是在他们家原有的田地里刨出来的,以前没发现也就算了,现在发现了当然要收回来,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也不追究王家占的这些年便宜了。
王小宝的爹娘都是老实人,可是老实人爆发起来那也是雷霆万钧,什么你们家的?分明就是想仗势欺人,强抢自己的开荒地嘛!
这可是他们夫妻累死累活弄出来的地盘,伺弄这些年,生地早就变成高产的熟地,一定是地主眼馋,才动了歪心眼,想空口白牙的就夺走他们赖以维生的土地。
地主强行收地那天,王小宝他爹娘手持镰刀锄头站在自己地里,红着眼睛不让人靠近,他娘撕心裂肺的吼道:“这是我们自己开垦的土地,谁都不能把它抢走,否则我会和他拼命!”
他爹也不示弱,手里的镰刀挥舞得嗖嗖带风,地主家的一帮狗腿子愣是拿他们没招,最后只能灰溜溜走人。
王小宝那年不在家,根本没赶上这场面,他十六岁了,他爹为了不让他日后和自己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里刨食儿一辈子,下狠心送他去镇上的麻花店当学徒,指望着能学一手炸麻花的手艺,他日自己想法开个小店做个小买卖啥的,也比种地有出息。
学徒没有薪水,东家管吃管住,顶算白帮忙,不过你想学手艺人家也不拦着你,但是得靠自己悟性,没有人特意点拨传授你,能不能学会,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学徒当然没有假期,没事儿是不能回家的,哪怕都在一个镇子里住,这是店规,你总往家跑,那还学个屁手艺呀?这是麻花店主的原话,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啥原因不让学徒总回家出溜,就是怕趁机夹带面食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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