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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石板路上马车如云,艳装的风尘女子裙裾边系着小铃,处处听见悦耳的铃声。
快接近城隍庙,街上热闹得像赶集市,他们一席人干脆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
江湖艺人在表演吞剑耍扯铃,在小孩子的身上箍紧铜丝再踩肚子,小月桂马上把目光转开。
一个接一个的小吃摊,卤鸭小笼包子香传几条街,烧田螺诱人口水。
就在这时,小月桂看见余其扬急急走过,不太像是从庙里出来的。
她马上想到这个阿其肯定知道常力雄在想什么。
她大步赶过去叫他:“阿其!”
余其扬没听见,在人群中几闪就不见了。
她转几个身,又发现了他,追了上去,他正在等一辆马车。
“阿其。”
她想说的话,却未能说出口。
余其扬当没有听见。
她的脸马上涨红了,对他说,她是小月桂,问他怎么也不到一品楼来了!
余其扬这才掉过脸,冷淡地说:“是你!
真是太巧。”
他跳上马车,说是有急事,就让马车夫开路,消失在人群中。
小月桂马上明白这阿其有意装作不相识,她面子上下不来,心里恼火。
其实她并不想逼出一个关于常爷的答复,不料常爷的下人却躲鬼一般躲着她。
她愣愣地站在街头,没有动,心里从来没有这么难过,好像落进水潭,一沉到底。
李玉追了上来,“原来你在这儿,急坏我了。”
小月桂勉强一笑,问李玉是不是姆妈以为她跑了?李玉眼尖,瞧见远处坐在马车里的余其扬,“原来你遇见这孩子。”
李玉带着小月桂过九曲桥,一边告诉她:余其扬是在一品楼生的,听说他生母是个小姐,生父不知道是谁。
他的生母后来姿色衰败,不能待在书寓里,只好到别的妓院做幺二,甚至做野鸡,不再露面,最后落到音信全无。
这个孩子却被服侍他母亲的娘姨丫头留养下来,稍微长大,就在妓院里打杂,做下手,做别人称为“小龟”
的角色。
小月桂关切地问:“他妈妈再也没有出现过?”
“多半早已亡故了吧?死前恐怕已经沦落不堪,不能再来见他。
唉,做这一行活不长!”
李玉叹口气说,“哪怕往最好的地方想,妓女有个从良好结果,也不敢提起有个‘野养’的儿子。
恐怕这做母亲的早就死了这条心。”
这么说,那阿其也蛮可怜,跟她一样,满世界没有一个亲人。
她对他的那份怨气全消了。
像他那样索性不等什么人,倒也活得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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