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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色码头
黄浦江的晨雾如浓稠的墨汁,将码头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林秋白的白大褂下摆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听诊器在掌心沁出冰凉的汗意。
二十余具尸体横陈在租界警戒线外,紫黑色的斑痕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死者的脖颈与脚踝,英国巡捕用皮靴踢了踢尸体溃烂的伤口,腐臭的气息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林医生!”
沈清如跌跌撞撞地跑来,药箱在她身侧剧烈晃动,鬓角的发丝被冷汗黏在苍白的脸上,“法租界纺织厂又有三十人发病,症状和码头这批一模一样!
工部局说...说可能是瘟疫!”
林秋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铜制怀表,表盖内侧刻着《黄帝内经》的箴言在他指尖微微发烫。
三天前在《柳叶刀》上读到的细菌战论文突然涌入脑海,他蹲下身,拨开死者青紫的嘴唇,瞳孔猛地收缩——舌根处凝结的黑紫色血痂,分明是霍乱的晚期症状,可这个季节,怎么会出现如此烈性的传染病?
暮色降临时,圣玛利亚医院地下室的显微镜下,恐怖的景象让林秋白后背发凉。
培养皿里的弧形杆菌游动时拖曳着细小的刺状结构,与教材上的霍乱弧菌截然不同。
实验室的木门突然被撞开,陆震山带着两名持枪手下闯了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显微镜,冷笑出声:“林医生果然在研究这个。”
“陆先生深夜造访,就为了看我做实验?”
林秋白合上载玻片,白大褂上被冷汗洇出深色痕迹。
他瞥见陆震山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想起三天前红会送来的匿名信,信纸上用血写的“日军”
二字仿佛还在眼前燃烧。
陆震山将一叠泛黄的古籍拍在桌上,扉页“瘟疫论”
三个篆字刺得林秋白眼眶发酸:“令尊留下的《岭南瘟疫志》,我在日本人的军火箱里找到的。
林医生不妨看看卷三,或许能找到对付这些怪物的法子。”
窗外突然炸开的枪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夜枭,林秋白接过古籍的瞬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远处传来革命军的呐喊,租界的探照灯划破夜空,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极了父亲悬在书房的那幅《医者仁心图》。
而他不知道的是,暗处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章:悬壶之困
晨光透过彩色玻璃,在病房的地面投下斑驳的血红色光影。
林秋白数着第三十七个昏迷的患者,他们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脖颈处的紫斑还在缓慢蔓延。
沈清如端着的铜盆里,浸着的绷带已被黑血染透,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医生,工部局送来最后一批青霉素了,库存最多撑到明天。”
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林秋白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红会代表陈明德正将一摞银元拍在桌上,两名西装革履的日本人站在他身后,其中戴圆框眼镜的男人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帝国医院愿意出双倍价格收购血清。”
“这批疫苗必须优先供给租界政要!”
陈明德的声音尖锐刺耳。
林秋白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晃动的怀表链——那纹路,竟与父亲遗留怀表的暗纹如出一辙。
他翻开《岭南瘟疫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艾草,父亲的字迹在油灯下浮现:“粤东鼠疫,以青蒿佐以温胆汤,三日见效。”
“我需要中医馆的药材。”
林秋白抓起帽子,“沈护士,准备针灸包。”
当他冲出医院时,一辆军用卡车呼啸而过,车厢里传来痛苦的呻吟。
透过帆布缝隙,他看见士兵溃烂的小腿——和码头死者的症状一模一样。
城隍庙的药铺飘着当归的香气,老掌柜却对着林秋白递来的药方直摇头:“后生,这几味草药上个月就断货了,听说都被日本人买走了。”
柜台下突然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戴着青铜扳指的老人压低声音:“去十六铺,‘济世堂’有你要的东西,但得拿真本事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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