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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娇,”
内森声音中透着乞求,“我只是说再稍微等一等,把两边的事情料理稳妥了。”
楚娇不耐烦地摇了摇头,绷着脸说道,“要等,你就自己等吧。”
说罢,她一甩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我抬起头,看到内森满面无奈。
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把手中的碎瓷片小心地放在桌上,又在砖缝中搜着一些小瓷渣,一点点地清理出来。
最后实在是搜不出什么了,只得拍拍手,坐了下来。
内森不安地挑起眼睛,偷看了我一眼,便又垂下了视线:“要烟吗,舅舅?”
我默然点头,接过内森递过来的纸烟。
看样子是本地自做的土烟,点上后,一股浓辣的气味顺着逶迤上腾的烟雾弥漫开来。
内森吸了几口烟后,终于开了口:“舅舅,你看怎么办呢?”
我叹道:“咱们中国的古话不是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吗?舅舅这辈子也没结过婚,这两口子的事是一窍不通的。”
内森嘴角微翘,苦笑道:“舅舅,我这也是第一次啊。
结婚的时候,牧师翻来覆去地说婚姻的神圣,谁知道还有这许多难处。”
“要不你们还是今年就去吧。
我和楚娇娘虽然是想留你们,可怎么也不能碍了你们两个人的感情。
你去劝劝楚娇,道个歉。
她这孩子就是脾气娇纵些,可心里还是处处想着你,她不会真的记恨你的。”
内森掐灭了未燃尽的香烟,双手深深地插入亚麻色的软发中:“舅舅,说实话,我不愿早回去,其实是害怕,真的害怕。”
“害怕?”
他无奈地点点头,然后无力地将头靠在了椅背上:“离开美国五年多,快六年了,真不知道回去以后会怎么样。
现在我这腿也残了,今后靠什么养活我们俩?”
“在中国,我好歹也算是个为抗战受伤的国际友人。
不说前年委员长和夫人还专程派人来慰问,就是周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也能对我另眼看待。”
“可是回去了,像我这样,怕是连个退伍军人都算不上,就算是不凑巧,正好在战争中残废了。
打仗的时候总是盼着胜利,盼着和平,可胜利来了,我才琢磨出来,其实在和平中踏踏实实地活着也不易。”
看着内森的痛苦,我心里一阵热,也夹杂着辛酸:“内森,不要说咱们是一家人了,就算只是一般的相识,你为了中国的抗战受伤,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你再受苦了。”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不想回去,那就在中国住着好了。
咱们家虽不是什么大实业家,但好歹也不会让你们饿着。
我这和楚娇去讲,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去,哪儿也别去了。”
内森又点燃一根烟,但并没马上吸,而是用手夹着,任凭一层淡蓝的烟雾遮掩自己的面庞。
“舅舅,我谢谢你,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楚娇既然嫁给我,我就得让她幸福,可不是让她养着我。
她为了我,学也没上完。
我要带她回去,上最好的学校,把这些都补回来。”
“内森,你听我一句。
舅舅毕竟是过来人,虽然没经过婚姻,但总是比你们多些个阅历。
就拿我自己说,刚从美国回来那些年,也确实沉沦过好久,心里总是有股英雄末路的怅惘。”
“亏得是有家乡的山林和盐井,才慢慢地把自己磨过来。
碰到这种事,你总不能全都扭着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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