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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先是暗了三分,紧接着,那股细密的嗡鸣由远及近,像万针挠心。
不过一个时辰,地平线上的黑影便已逼至数里之外。
村南的林头丶田埂间,已可见三三两两的蝗虫,或停或跃,像是探路的斥候。
再往远处看,那压来的阴云翻滚如墨,裹着一股子细碎的颤音,密得几乎无缝可钻。
那声音,仿佛有形,一寸寸磨着人的心神,将天地都磨得微微发颤。
姜义立在后山入口处,只淡淡吐了口气。
一声令下,无声无息。
后院那片林子忽地一动,三道影子破叶而出,轻捷如电,竟连半点风声都不曾惊起。
金羽丶赤羽丶青羽,三只灵鸡老祖。
金者锐如刀,赤者烈如火,青者静若松。
三禽目光皆冷,羽光流转,爪若寒铁。
其后各自引着十馀只嫡系族鸡,羽色鲜亮,气机饱满,昂然如列阵将军。
再往后,是那些杂羽散修,数十只,虽姿态稍乱,却个个神情坚毅,仿佛也懂得今日这一战,非死即生。
这一支临时拼出的「鸡军」,无有半声啼鸣。
静得出奇,却又快得惊人。
眨眼间,便已分阵散入村中。
金羽老祖镇东口,守那条通往外界的大路;
赤羽老祖扼南岭,背风而立,盯着山林深处;
青羽老祖带馀众横列北畔田埂,铺开数里。
唯独西面,通往后山的门户,敞得乾乾净净,连只巡游的小鸡都未曾布防。
并非姜义疏忽。
若真有虫潮能从那头杀进来……
那也就无须再守。
洗净脖子,引颈待戮,倒也乾脆。
姜义心底,甚至掠过一丝说不清的念头。
若那虫潮真有几分灵智,又骄些气性,见这三面封死丶独留一门的阵仗,会不会自作聪明,从那「最薄弱」的西面杀来?
若真如此,那可就真是……天下大吉了。
只是天道偏偏不肯顺人意。
那片黑云行至村外,便如泼墨浸纸,缓缓铺开。
却非直扑一面,而是三边齐卷,密密麻麻地,正将两界村包入其中。
风起,天暗,虫鸣如潮,仿佛这天地都被吞入了黑暗。
那嗡鸣之声,到此刻已不似声,而是一股实实在在的压迫,从天穹压到人心,闷得人胸腔都似要裂开。
就在这时,村东忽地传来一声高啼。
那是金羽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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